在「千人百元助海地」捐款計畫發起的那一天,作家龍應台主動表示捐出五萬元做為第一批的「愛心加乘金」。
今天龍老師再度表達支持,特別寫了一篇文章與我們分享。
我們要繼續鼓勵身邊的親朋好友一同參與把台灣的行動力發揮出來!
十五歲那年,我跟著父母搬家到台灣南部的濱海漁村。
這個漁村,瀰漫著魚腥和豬圈的氣味。魚,和豬,都是村民的生計來源。
晚上,黑毛母豬拖著她鬆垮垮的肚皮,剛在爛泥中滾出來,搖晃晃上大街了,身前身後一群一群小豬仔推來擠去,咿咿喔喔的。
沒有街燈,整個村子只有星光。十幾歲的少年們上街遊逛,一不小心就會被一隻躺在路心涼快的母豬給絆了一跤。
那是一九六七年的台灣。
有一天村子裡來了一個「阿督仔」──凡是白種人,對我們都是「美國人」。這美國人,脖子裡吊著一個相機,從村頭走到村尾,到處看。
颱風剛走,海水倒灌,椰子樹的樹幹下半截全是白色的,泡在海水裡,敷了一層白鹽,全死了。陰溝裡軟膩的黑污給挖出來,攤開在泥地上,消毒水剛噴過,陰溝氣和消毒氣混成一股赤鼻的怪味。
黃昏時,那個美國人看見了我們──一群大大小小的少年和孩子們,正在一排低矮的房子前面幫忙清水溝。
他看著我們。
十五歲的我,正用力把一攤黑泥設法推進畚箕裡去,一抬頭,看見他正拿著照相機對著我們拍;相機停下來,我就看見了他的眼神。
那個眼神,很複雜,有富裕者對貧困者的好奇,也有很深的同情和憐憫。
我沒見過那種眼神,當場就楞了一下。那眼神,讓我第一次從別人的視角來看自己、自己的處境。
他往村外走。
我看著他的背影,心裡突然冒出一小小的聲音:
我們不會永遠這樣吧。
當我們不是這樣的時候,當我們變成那個拿著照相機走進別人的村子的「外國人」的時候,我想,我會做的是,放下照相機,挽起褲腳,和村裡的孩子們一起清理陰溝,扶起倒下的椰子樹。
龍應台,為海地而寫,2010-01-18
這文章讓我回憶起,80年代初期,當我流浪中國大江南北,拿照相機對著貧困的鄉親的情形,很有同感... 現在應該是中華兒女為「大同世界」行動起來的時侯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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